第02章 可否重新愛上我

　　兩天後，晨打電話給我，說她同意離婚。她的聲音很柔弱，又帶點沙啞。我們約在了民政局門口，晨早早的到了那裏。她把原本大波浪般曲卷的頭發拉直了，向後紮成她在上學時經常梳的馬尾辮，臉上畫著淡雅的素妝，什麽首飾都沒有戴，神色有些憔悴，身上穿著壹條湖藍色的連衣裙，腳上是壹雙水藍色的高跟涼鞋。看到她身上的那條連衣裙時，我忍不住心頭壹熱，這條裙子是我在大學時送給她的，她當時特別喜歡，結婚後，因為這條裙子的款式已經過時，所以她就再也沒穿過，我還以為被她丟了呢。
　　晨見到我後，第壹句話就是：“賀，這兩天我仔細看了鞏的日記，我相信這確實是他寫的，因為裏面有很多事情、很多對話都是妳不可能知道的，對不起……我現在終於知道他是壹個什麽樣的人了……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　　這是晨第二次說“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”，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三次。晨說完後就可憐兮兮的看著我，像壹個受盡委屈的小女孩。
　　我輕嘆了口氣說：“像鞏這樣的人，世界上還有很多，以後妳要小心。好了，我們進去吧。”
　　晨低下頭沒有說話，好壹會才擡起頭沖我強擠出壹絲微笑，點了點頭。
　　民政局裏的工作人員等我們填完《申請離婚登記聲明書》之後，又看了壹眼我們帶去的證件和材料，問道：“妳們真的想好了？確定離婚是嗎？”
　　晨低著頭沒有說話，我“嗯”了壹聲，點了點頭。
　　工作人員沒再說什麽，壹手拿起桌上的結婚證、《離婚協議書》和《申請離婚登記聲明書》，另壹手拿出兩本空白離婚證。我心中感嘆，再見了，曾經那刻骨銘心的愛；再見了，我的小公主壹般的愛人；再見了，我的悲傷；再見了，我的晨。壹切都結束了，但感到解脫的同時卻又有少許的不舍。也難怪，當初那麽深的感情不是壹年就能完全拋棄的。
　　就在這時，晨突然跳了起來，大聲哭喊道：“不要啊！”同時瘋了壹樣的撲過去，壹把搶回那工作人員手裏的東西，飛快的把《離婚書》和《申請離婚登記聲明書》撕得粉碎，雙手緊緊的抓著我倆的結婚證，護在胸前，憤怒的瞪著那名工作人員。
　　晨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我壹跳，沒想到在這最後的節骨眼上又發生了變故。我站起來問道：“晨，妳怎麽了？”
　　晨聽到我的聲音後，立刻轉身“撲嗵”壹聲跪在我面前，雙手抱著我的腿放聲痛哭，泣不成聲的說：“老公，我再也不敢了！我再也不敢了！妳別不要我！我不要離婚！我不要！”
　　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晨哭得如此傷心，連聲音都完全變了調，更沒想到向來性嬌氣傲的晨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舉動。周圍已經圍上來好多看熱鬧的人，我輕輕的拍了拍晨說：“晨，別這樣，好多人看著呢，先起來再說。”
　　晨哭著搖頭，把我抱得更緊，聲嘶力竭的哭喊著：“我不管！我不管！我以後真的不敢再出軌了，妳原諒我啊，老公。妳把我怎麽樣都可以，妳別不要我！”
　　這時那工作人員開口道：“賀先生，您看，要不妳們再回去商量壹下，好不好？”
　　我知道今天的婚是肯定離不成了，沒想到會弄成這樣。我彎下腰對晨說：“那咱回家好嗎？”晨立刻用力的點頭，我扶起晨從人群中走出來。晨現在的狀態是肯定不能開車了，我把她帶進了我的車裏。
　　晨坐下後，依然抽噎著對我說：“老公，我會改的，我真的會改的。”我的心在晨剛才那跪地壹哭時就軟了，安慰她說：“好，好，咱們先回家。”壹低頭，發現那兩本結婚證依然被她緊緊的攥在手裏，都被捏的變了形。我伸手想從她手裏接過來，誰知，晨“啊”的壹聲尖叫，慌忙把結婚證塞到身後，渾身顫栗滿臉驚恐的看著我，樣子就像壹只受到驚嚇的小鳥，她說：“妳，妳，妳要幹什麽？”我看她這有些精神失常的樣子，不敢再刺激她，便對她說：“妳把結婚證收好，都折了。”她壹聽連忙從背後拿出來，放在腿上小心翼翼的壓平，然後放進她的包裏，緊緊的抱在胸前。
　　我發動了車子，壹路上我們沒有再說話，氣氛很沈悶。我打開了CD機，裏面播放著經典的老歌，都是我們那時代的歌。伴隨著歌聲，年輕時的壹幕幕景象浮現在眼前。
　　到家樓下後，我倆都沒有下車，而是繼續坐在車裏，靜靜地聽著歌，各自想著心事。
　　許久，晨低聲對我說道：“老公，對不起。剛才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，壹看到離婚證就整個人都失控了。”
　　我沒有說話，CD機裏播放著林子祥與葉倩文合唱的《選擇》，這是當年我倆最喜歡聽的歌。
　　希望妳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
　　希望妳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
　　就算壹切重來我也不會改變決定
　　我選擇了妳 妳選擇了我 喔
　　我壹定會愛妳到地久到天長
　　我壹定會陪妳到海枯到石爛
　　就算回到從前這仍是我唯壹決定
　　我選擇了妳 妳選擇了我
　　這就是我們的選擇
　　現在再次聽到這首歌，讓我不禁悲傷的感嘆，為什麽時間過得這麽快，為什麽人變得這麽快。晨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晨了，而我也不再是曾經的我了，也許我們都錯了。
　　晨在壹旁已無法控制的痛哭出來，側身趴在我的肩頭，癡癡的看著我說：“賀，我愛妳！”
　　我依然沒有說話，我愛妳，從晨嘴裏說出的這句話真是好遙遠啊，似乎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聽到了。
　　晨繼續柔聲的說：“妳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，妳像那精靈壹樣活潑，妳像那仙女壹樣純潔……”這是我曾經寫給晨的壹封情信。
　　“在紅塵中與妳相遇，那是上天給我的恩賜……”
　　“平淡的邂逅，也會閃耀著浪漫的光。雖相忘於人海，但銘刻於記憶……”
　　“我會像騎士壹樣永遠守護著妳，妳是我永遠的公主……”
　　“拋棄世界也無妨，因為我有妳……”
　　晨在壹封壹封的背誦著我曾經寫給她的信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老婆，妳懷疑妳到更年期？可是我怎麽感覺妳比以前更迷人了呢？難道更年期還有這種功能？我還以為妳偷吃了嫦娥的仙丹呢，妳那麽溫柔、那麽善良，怎麽會這麽快就到更年期呢？不要胡思亂想啦，以後妳壹定會變得更年輕、更漂亮的。而且就憑妳現在累積的資本，就算幾十年後真到了更年期也壹定會魅力依舊，繼續俘虜我的心……”（這是我寫給她的最後壹封信）
　　相信大家從信的內容裏能看出來，即使很多年過去了，但肉麻度依然不減。可是這樣也還是無法滿足晨的浪漫需求。（當然，我倆通信數量足有數百封，晨不可能全部背誦出來，她只背了其中的十幾封。）
　　最後晨幽幽的問我：“老公，妳可不可以重新愛上我？”
　　我無奈的嘆息：“晨，這份愛太沈重了，我拿不起，放下了，反而更輕松。”
　　“那妳可不可以再給我半年時間，讓我再做妳半年的妻子。如果半年後妳還是無法原諒我，那時再離婚也不遲啊。至少給我壹個贖罪的機會吧。”
　　看著晨苦苦哀求的眼神，讓我無法狠心拒絕，只好點了點頭。做壹個寬容仁慈的人很難，做壹個鐵石心腸的人也很難。未來的半年又將會發生什麽事呢？但不管發生什麽，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。我之前說過，原諒她可能會讓我更後悔，我過不了自己這壹關。半年後，或許晨的心態就平和了，不會再受良心的譴責，那時就可以痛快的離婚了。
　　續：紅杏歸來